诗三首

乌木龙

　　乌木龙的水流，清澈见底，石头、泥土和沙子

　　常年蛰居其间，从不迈向河岸半步

　　有清风撩动绿色的核桃树，叼着烟斗的俐侎老头

　　穿着黑色的衣服，坐在黑色羊群、猪群和牛群中

　　旁边嬉闹的几个孩子，也清一色的身着黑衣黑裤

　　他们从生活开始出发，朝着命运的尽头走去——

　　斗转星移翻阅的是千秋万代，但白云和蓝天喂养的高山

　　不曾摇晃，但深陷于低洼处的人们，不曾凄凉和迷惘

　　远处茂密的树林里有清脆的歌谣传来

　　放牧者挥动鞭子，用几声嘹亮的调子回应后

　　把牲口赶进了炊烟袅袅的村庄

登山记

　　早晨，从旗山的底部出发

　　爬上山之顶部，看朝阳从东方升起之后

　　慢慢地下山。傍晚，穿过西河与南汀河

　　向临沧城东边的翠屏山奔赴而去

　　山上有九层高阁，一层一层地

　　把它们踩在脚下，看夕阳

　　抛却云层，落进山洼，放出金黄之光

　　对我的行程，有亲眼看见的人们

　　你们不必诧异——我这样，不知疲倦地

　　游走，只为永远地站在太阳的对面

　　让光芒照亮我黑暗的自身

　　或者，更好地看清，它们怎样将黑暗彻底肃清

在草山

　　牛羊成群，它们包围我

　　什么样的生活，才可以告别忧愁

　　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重重叠叠的泛滥而起。片刻之前

　　有人给我来电话。闪烁的言辞

　　已经消散在风中，而抵达体内的回响

　　却叮叮当当。我有成山的幸福堆积

　　始于某个人。我有万劫不复的苍凉

　　始于某一天。我在草山

　　身体在，灵魂也在，这两个物件

　　难得合二为一。所以多么大而无当的悲伤和恐惧

　　多么难以琢磨的未来，即便可以预期

　　或者不可推测，都是多么地无关紧要

　　天空在上，一片无边无际的蔚蓝

　　无数浮动的云朵。大地在下，野草抖动身子

　　花儿放出缤纷的色彩——

　　我只想闭目养神，和微小而又美好的事物

　　比邻而居。我们永远互不造访

　　永远互不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