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中秋
临近中秋,堂妹的来信打湿了我的双眼:“长兄,伯母思你心切,临近中秋,你能抽空回一趟家吗?”捧着这封千里之外的来信,我该如何复笔,抑或叫我如何取下墙上的背包,为安慰老母的心情而起程?
我出生在江北的一个农村,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常年住在山里,一字不识,对我这个儿子的偏爱常常让姐姐有苦难言。只要是过节或家里来了客人,饭桌上,父亲总是挑最大的鸡腿和最软的肝、肚往我碗里放,对姐姐渴望的眼神视而不见。这时候,母亲就侧身搂过姐姐,轻声地说:“乖,那东西腥味大呐。”
在我的记忆里,最深刻的莫过于姐姐那次在灯下流泪的情景。我考上初中的那年,姐姐正在读初三,她的成绩一直很不错,老师说过,她考中专的希望很大。然而我们姐弟俩的学费对于这个毫无副业收入的农村家庭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负担。父亲实在借不到学费时,便叫姐姐跟村姑一起学缝纫,说是日后能挣大钱。背着灯光,姐姐的眼眶里盛满了泪水。她答应了父亲,待父亲走后,姐姐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簌簌下落。日后,她路过校门口,只要老师一问,姐姐很懂事地说:“我要帮父母!”
如今,我踏着姐姐命运的梯子进入江南一个小城,远离双亲,而姐姐也已嫁给了邻村的一个木匠,不在父母的身边,这使他们孤寂难奈。最让他们放心不下的是在外面生活的我,前些年,我因失业被迫卷入到了打工的人流之中,那些日子,我去过广州,后又至东莞折腾了一阵子,其间经历的风风雨雨,岂能用回忆时两行浑浊的泪滴就能表述清楚?当时,我无颜跟他们联系,只是在思念的日子里,我一再叮嘱姐姐,叫她常回去看看父母。
现在,我在一家媒体工作,白天忙碌着采写新闻,夜晚则躺在板床上透视着自己,直到深夜。回家的欲望多次涌上心头,却又被无奈的生活消灭得无影无踪。而乡下的母亲,在那些不眠的月夜一直惦念着我,惦念着城里的儿子,尤其是在月圆的中秋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