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幸福
我们把时间的沙尘从身上一次又一次拍落的时候,一些隐密的东西在不经意间也随之抖落,甚至我们丝毫没有觉察,还在苦苦地追寻,譬如幸福。幸福这个能给予人们以精神滋养和灵魂慰藉的审美符号,它是我们视线里的海市蜃楼,还是我们双脚已经踩踏到的一块净土?
早晨挤公交车去上班,站牌下许许多多行色匆匆的人,他们有的相互擦肩而过,有的望着公交车开来的方向。在一分一秒的等待中,公交车来了,来到身边,把焦急的人们载到预定的地点,走了。人们这样匆匆忙忙,为的是什么?职位升了,工资涨了,为什么还去追寻,追寻更高的职位,追寻更高的工资——与上层相比,我们在内心总是暗暗地生出“到他那个位置就好了”的欲望。其实,欲望这道没有尽头的射线,总是让一些原本很幸福的人将自己的幸福破碎。
我相信有许多人和我一样,在教育别人的警示片中旁听到了那些落马者忏悔的语言,“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现在,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想回到老家,回到农村种一点地田,过着简单幸福的生活……”观看者看了,警示了吗?为什么还有一些人重蹈覆辙,先前在高高的职位上就不幸福?在欲望的裹挟下,一旦失足,幸福就像从时间枝头凋落的花瓣,何以复生。
生活中,她铁了心和前夫离婚,傍上了一个大款,将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丢给了善良、老实的前夫,毅然地抛弃原本幸福的一切,在大款的靠拢中体会那种“幸福得要死”的滋味,总希望幸福的状态能在自己清醒和陶醉的情况下停止并定格。其实,有家的大款在内心深处早已把她的这种幸福定性为闪逝。在不到两年的日子里,大款抛弃了她,那种短暂的幸福给她带来了迟疑和痛悔。她怀着身孕,执意要留住那个本不该来到这个世间的生命。在痛苦、悔恨中经历了整整一个秋天,孩子出生了,躺在她的臂弯里哇哇地哭个不停。而她依然沉浸在不可触碰的伤痛之中,任泪水在脸上无声地滑落,连同窗外冷凝不动的空气,那股惊凉,长驱直入。
如果除去欲望,剩下知足,我们会感到安闲、惬意、舒爽和怡乐,其实这就是幸福。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应当感知幸福,尽管它是一个平庸得有点不好启齿的词。
去6路的5号公交站牌等车,每天早上,我都会看到一对中年残疾夫妻从这里经过,妻子患有佝偻病,还要躬着背,拼命踩着脚镫车,拉着盲人丈夫去城里。这是一个坡,车把有些摇晃。有一次天气有些恶劣,自行车外胎瘪掉了,可女人不相信似的下来检查以后又跨了上去,动作那么笨重吃力,而后还不忘与车上的丈夫说笑。在注视他们的时候,我在内心顿然生出这样的疑问:是什么让这对残疾夫妻把磕磕碰碰的日子过得如此滋润。是富有吗?好奇心使得我打听到这夫妻俩是在西街口摆地摊的,他们靠卖一点鞋垫和袜子营生,其间的辛酸和无奈,他们却很坦然地面对。每天快快乐乐的出门,高高兴兴地回家,不管富有或贫穷,他们始终微笑着迎接每一天的到来,那种满足的神情令我感动。相比这对夫妇,我们还有什么不幸福的呢?
既然幸福像一杯白开水,它的降临如果算不上是一种奖励,那么幸福的离去,必定是一种惩罚。对生活在幸福中的人,我们再去追寻另一种欢爱或幸福,与那对残疾夫妻相比,我们该不该犹豫,是不是转身回去,结束这场开始疲倦的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