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谷子 打谷子
——我的知青往事
堆谷子 打谷子
——我的知青往事
□ 峗德忠
十月前后,勐角坝的稻谷熟了,就开始收割。割谷子、堆谷子是我们知青生涯中难忘的一课。
稻谷割倒后, 并不马上打,而是横铺在谷桩上凉晒。谷桩有半尺高,田水淹不着就行。凉晒稻谷,不影响收割谷子的进度,往前割,往前走,边割边凉晒就可以了。稻谷在谷桩上凉晒三五天后,就堆起来等着敲打。谷堆一般只是一人多高,最多不过二人高。这个高度便于堆,也便于以后打。
谷堆的底部不是特别讲究,但必须高出地面,宽大的埂子或高出田水的地面都行,只是绝对保障不能让田水浸泡到。特殊时候,遇到四周田地都有水,没有办法时,就找些干稻草垫在下面,根据实际需要,稻谷堆上去,没有水浸泡到就好。这种情况不多,每年秋收时就只会遇到三五块田地。
现在回想起来,有的寨子用掼槽,甚至用脚踏打谷机,又快又省力工效也高,但我们寨子不用。不是我们寨子买不起,而是不想用,就沿袭传统的收割谷子方法。也许还认为掼槽或打谷机会浪费谷子,这是我现在猜想的,他们没有说过,我们也没有问过。队干部和群众都认为,谷子成熟了,趁天晴,快割、快凉、快堆。稻谷割下来堆起来,就像归仓一样放心。谷子堆起来,顶上铺上稻草,不怕雨淋,不怕太阳晒,稳稳当当,慢慢打,不用急,反正谷子不会少一粒。
似乎十月一过,勐角坝就是一个个谷堆。三五丘田一个或两个,站在远处山坡上,远远望去,深黄色的谷堆,就像电影中立在坝子里的一座座雕堡炮楼。
堆完谷子就表示谷子已割完,秋收告一个段落,但只有等谷子打下,扬尽、晒干、归仓、交完公余粮,今年的秋收才算结束。
打谷子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我在的坝尾村打谷子,似乎是等田里的稻谷全部割完。粗粗算,从十月谷子成熟开始,一直到初冬的十一二月,两三个月才算完。人不急,谷子却急了。队里最先赶的是完成公余粮任务。交公余粮,没有哪个寨子敢拖,也绝不允许拖。这是政治任务。先收的谷子,先打,先晒,先送到粮管所交公余粮。当然这些交公余粮的谷子,一定是优质的。但真正打谷子,是到这时候才不紧不慢地开始的。
冬天大雾迷茫,我们开始出工了。社员们扛着卷成筒的篾笆,铺在谷堆旁的田里,开始拆谷堆,把一抱一抱的谷子丢在篾笆上,挥舞着杵棍一样的弯竹棍子打。打谷子是要技巧的,开始我们不会,社员们就作示范。也就是一抱谷子放在篾笆上,必须用脚踩着根部,让谷穗扬起头来,这样打容易些,也不会损伤篾笆。一群男女老幼围在篾笆上,一脚踩着稻谷,一脚蹬着篾笆,一手举着打谷竹棍,用力击打稻草上的谷穗,谷粒在竹棍敲击下,落到篾笆上。强劳力,一天下来,就打了八九十捆。
在那段时间里,每天的活计就是拆谷堆,打谷子,然后用麻袋收谷子,卷篾笆,扛回寨子。如果一捆上打下三五斤谷子,最多也就能打四十斤,很费力很辛苦。假如借一口掼槽或自制几个掼槽,一口掼槽四边各站四个汉子,妇女小孩递上稻谷,三五下就掼完四捆,掼槽里少说也有近二十斤谷粒;假如花一百多元购一台脚踏脱粒机,一个汉子在三四个人的协助下,三五分钟就能脱下一二十斤稻谷。
那是一个不讲效率的时代,我不明白生产队总习惯于那种笨拙的打谷子方法。让我记忆犹新的是,拆谷堆拆到后面, 谷堆热气腾腾,像蒸过一样,稻谷不是黄色,而是褐黑色时,稻杆上的谷子已经发霉了,呈现霜一样的霉,热气、霉气弥漫在谷堆周围。没有人大惊小怪,这是常有的现象。人站在谷堆上,很烫脚,一绺一块一片的稻谷丢下来,大家快快活活打就是了。
时隔多年, 我常想起那种笨拙的打谷子办法。我不赞同把割倒的谷子堆成堆, 在篾笆上慢条斯理地打,深为谷子霉变而惋惜。这是我多少年后,不会忘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