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曲
□   刘常德

骑马肩
　　儿时骑在父亲肩上
　　觉得特神气
　　做父亲后
　　给女儿骑在肩上
　　也觉得特神气
　　很多次，我发现自己的高度
　　是可以加上女儿
　　超出我头顶的那一截
　　青春
　　我走了许多路。许多
　　是重复的
　　我遇见了许多人。许多
　　我们彼此都记不住
　　不时地，我把头低下
　　在生活这位导师面前
　　不时地，我含泪奔跑
　　怀揣着初心
　　去冈仁波齐
　　一路上，不时能看见
　　用额头走路的人
　　越靠近神山越多
　　他们，三步一跪
　　五步一拜
　　七步一叩首
　　莫名的，在内心，我竟一遍遍地
　　轻轻模仿起他们
　　突有一种想法——
　　脚能抵达的远方，那不是远方
　　深山
　　无论何种季节，总有花
　　悄然绽放
　　你叫不出它们的名
　　许多同样不知名的
　　植物、小虫子
　　它们的一生
　　都生活在这里
　　没有什么会遮蔽
　　白云、落日
　　没有什么能阻挡
　　风霜、雨雪
　　乡下的牛
　　在乡村，一头又一头牛
　　自出生就被绳索牵引
　　最初绳索并未拴住它们
　　但它们要吃奶
　　绳索就拴在它们母亲身上
　　在乡村，有多少牛
　　就有多少绳索
　　它们牵着牛吃草，牵着牛耕地
　　牵着牛睡觉，牵着牛嘶鸣
　　觉得牛不听话，就狠狠鞭打
　　童年的小山村
　　会在一些午后
　　有远方的亲人突然到来
　　这时年迈的奶奶
　　就吩咐姐姐和我
　　去地里唤劳作的父母。通常
　　我们边跑边喊
　　似乎那样能快些
　　有时，返回我们会绕去菜园
　　以摘些青椒，或拔点蒜苗
　　亲人来，就有邻里来串门
　　就能吃久未吃的腊肉、鸡蛋
　　米饭、面条……亲人
　　他们会带来一些远方的消息
　　也将把一些消息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