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思于月
□    张燕燕

　　偶然看到许久之前同学的外公段天锡老先生被南京民间抗日战争博物馆“思源中秋”慰问抗战老兵项目组慰问的消息，突然就有种泪奔的感觉，感谢记得，感谢千里迢迢来到我们这种边远小城，那些曾经浴血奋战的英雄，他们太需要被惦记，因为你无法预知这些“活化石”什么时候会离开远去。
　　2019年，因为要完成一篇稿子，我找到了吴自华老人帮忙回忆耿马曾经的战事，吴老拖着病体为我回忆讲述，因老人患有非常严重的肺气肿，讲述期间，频频咳嗽喘息不止，以至我不忍发问，86岁的老人，在讲述这些历史时仍清晰地记得年代与人名，让我敬佩不已。因为亲历所以记忆犹新，因为所闻，所以激动不已，他说有很多参加过战争的老人家都已经去世了，我突然就觉得，有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我感慨我来得太晚，没能见到更多的老人，听到更多精彩的故事。遗憾在文稿完成前，吴老病逝，享年86岁。
　　今日，吴老的夫人病逝，那个帮我回忆战事的老人去世了，那些亲历过见证过这个小城崛起的老人也渐行渐远，庆幸，这段历史被我偶然拾起，也定会记忆犹新。吴老的孙女在奶奶去世后发了一条朋友圈：图片上她那胖嘟嘟的小手握着奶奶瘦骨嶙峋的枯手，只短短十个字就让我也感同身受了：奶奶也没有等到中秋节。饮水思源，梦回中秋。这个本该人月两团圆的佳节却还是有人悄然离去了。
　　突然就意识流地想到了我的外婆，外婆在世的时候，家里的中秋是非常有仪式感的，记得小时候我们家中秋的规定动作是烤大饼、献月亮。
　　舅妈一大早就要准备好自家的鸡蛋、白糖到“西家”去排队烤中秋大饼。而今，超市里冠生园、潘祥记水果、鸡枞各种口味的品牌月饼，本土商家德党、馥美轩、路路家家、美贤轩制作的月饼也相继上市，但是到了过节那天，一个团圆大饼是必须的刚性支出。
　　“西家”是当时小城里有名的糕点手作坊，吃过团圆饭，我们欢天喜地拿着簸箕跟随舅妈取回大饼，只待夜幕降临，美食即可享用。献月亮，是家乡一直流传下来的风俗。外婆在院子里摆好桌子，放上大饼、石榴、苹果、柿子、板栗、核桃等应季食物拜献天空中圆圆的大月亮。香未燃尽，贪吃的我们如果伸手偷吃，外婆就会严厉地把那只稚嫩的小手打回去，说：等献完月亮再吃。
　　而今，外婆已经去世多年，那些全家人一起献月亮吃月饼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一切物是人非。昨日，收到表姐寄来的紫苏大饼，表姐说，快中秋了，巷子里那家店开始做饼子了，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紫苏大饼。烘烤的热气还未尽，核桃碎、芝麻粒缀满饼皮，还是一样熟悉的味道，淡淡的紫苏香，清爽的薄荷味，中秋于我，思念之外，所有的意义已具象于一粒家乡的大饼中。